卢丹油画选
为寻得那“作为艺术家”的感觉——油画家卢丹及其作品摭谈
“‘画家’两字写来容易,但在我心目中‘画家’应是那些把生命托付给艺术的人们,如林风眠如石鲁如王式廓如李伯安。我不配!我只是偶尔在坚持儿时的理想而已……”,这是青年油画家卢丹在一封给我的信中的一段话。
我瞭解卢丹这段话的含义。我想,他对“画家”的要求要比一般人高许多,我甚至觉得这要求有些苛刻了。这种苛刻是有由来的。因为我知道卢丹的艺术成长经历比一般人复杂且不甚爽,这里头还夹杂着不少说不清的人为因素,以至今日的卢丹,在艺术上最享名气的却是他居然成了电脑美术设计师。
卢丹这位在艺术上颇不安分的人,总是有些比较另类的表现。你看他的经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就创作了黑白连环画《患难姻缘》,并由花城出版社正式出版;此外他还搞过雕塑、油画、服装设计、书籍装帧、环境设计、电脑美术设计等。他为着名雕塑家潘鹤设计的画册,当时在业界亦颇受好评。卢丹认为,艺术是相通而没有界限的。所以他很享受驰骋在传统与时尚之间的感觉,并愿在自身理解的传统古韵与时尚敏鋭的触角间左右逢源。
当然,作为一种至爱,卢丹至今对油画的写生与创作,是他絶难放弃的爱好。只因为,在艺海寻真寻美的躁动中,使自己在生活里一次又一次因感受自然界色彩后,能获得快感的地方。这种快感和这种追求的执着,真也迎合了卢丹直面生活并因生活给他带来某种不顺时,这有排解孤独与寂寞的方式的需要。卢丹总是以一种相对唯美的情绪在主流画风里找准契合点,并试图以沉默个性的理解和包容去表现所感知的世界的。卢丹过去与近期的作品,都可以解读得其率性与张扬的精神状态间有某种困惑的存在。
在画面里所表述出来的对色彩的理解及其用笔的果敢,正是一些从艺者所稀缺的某种精神状态。观卢丹早期的油画《延安》、《永乐宫侧门》、《贺兰山雪》、《银色的月光》、《阳光·静物》系列、《骏骨》系列等作品,知他对构图的安排、色调的处理、线条的运用及形象的塑造,就初具了象征意义的特征;这种超越了具象的表现手法,作为油画语言的新鋭与精美,已能在视觉上激活欣赏者的审美意识和审美想象。我以为,在意藴寓言并略具装饰的技法形式上,卢丹无疑作了有益的探索。着名画家林墉先生1990年6月在病榻上就卢丹的艺术,写了《正常,正常下去—语寄卢丹》的文章,对他的艺术表示了肯定。
我想,藉助文化的形式或以艺术的名义进行精神能量的自我满足或说宣泄,这可以说也是挖掘人性深层渴望与诉求的方式。卢丹面对色彩释放出来的惊艳所提炼出来的画面的简练与响亮,真是显现了一种很揪人的“纯”。这与“老式知识分子的理想主义和史诗情结”所崇尚的理念有所不同,卢丹已经多少在画面的抹涂上具有了新生代小资们时尚的文化暧昧和困惑了。我敢说,这种暧昧与困惑带有创新的意味。但我想,他的这种意味,絶非就是对某些文化概念局限性的戏弄。面对画布上跃出的强烈笔触,“你可以看到很多颜色在说话……”这是为人真诚、实在的卢丹觉得自己作品值得得意的地方。再读他这两年所创作写生的《老虎沟》、《二号信箱的路》、《齐家坡》系列等作品,就出现他有一方面既大胆张展自己想象的翅膀,而另一方面又在玩味调子与色块之间暧昧感觉的情绪。卢丹的画面以自己的视觉表现出了对至深表征的一种戏剧渴望与期待,散透出些许寓言式的气质。
“你必须与众不同,才有乐趣。”我不知道某名人的这句话对卢丹有何意味。不敢说卢丹只是为了想“与众不同”就去从事艺术的多种技能的尝试的。因为对于绘画之事,据卢丹说,从1974年开始画画起,初时只是觉得好玩而已,别无他思。卢丹读中学时,与着名雕塑家潘鹤的儿子潘雷是好友,受其影响也喜欢上了画画。这几十年下来,对于画事处于停停打打中,但总算也坚持了下来;其间他也参加过一些展事。第一次参展是油画作品展示于1986年在广州文化公园举行的“86新艺术展”上,油画《梦萦东北》则参展于“广东省纪念抗日战争胜利50周年”美展上;1991年,岭南美术出版社《画廊》第33期发表了其油画《骏骨》等7幅作品。这些艺术活动,只是卢丹从艺生涯的一瞥。
实际上,在卢丹艺术的潜意识里,他是愿意将自己的东西做得尽量精致并呈现顶极态势的。曾有某艺术名人认为:“顶极是一种态度,那就是特别认真的功夫和热情。”对于艺术,有一份特别的认真和一份特别的热情,这的确是对美有需求的追求者为之折腰之事。也因此,读卢丹的作品,确也能读出他在面对正在流行的某些艺术元素的技法表现中,与自己的方式代表和表达了对这个“时代信号”的理解。
1985年春节期间,年轻气盛的卢丹冒着满天大雪独自在延安宝塔山、清凉山周围写生度过。那西北的苍凉与炊烟,那黄土高坡上的意藴,那趟在三秦大地上采风的日子,20年后的今天都让卢丹不能忘怀,令他回味悠长。而时至今日,为了生计,卢丹以每天10多个小时从事电脑美术设计并在广州多间大中院校里教授电脑美术设计课的付出,成了深受客户和师生欢迎的专家。这期间那由油画家转变为电脑美术设计行家的故事,真有太多太多的原由。但不管怎么说,卢丹这位对色彩感觉极好的主儿,一直依恋着七彩斑斓的生活并不断地用油画表现着自己的理想梦境。不久前,他还带上正在读美院附中的儿子一同到情有独钟的陕北,狠狠地过了一回写生瘾。
兴奋的虚幻在现实世界的真实中得到了印证,艺术行为在技术高超和物质丰富的当下,从艺者已似乎可以感受、接纳并调控自己的追求了;但是,人们总也控制不了胸臆间那一直被艺术波澜掀得起伏不止的,对艺术形象作展示的欲望。只因为艺术是每个艺术崇拜者生命中的上帝,更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依托。我以为,卢丹就是这样一位正在艺术荆途上寻找依托的探索者。
以成熟的具有艺术家真性情的姿态示人,是卢丹作品面对生活景物和场态,以激情展示技法和创作潜能的基本。事实上,卢丹是一位很尊重自身作为一个“艺术家的感觉”的人。也因此,他就具备了艺术家的特性:愿意大限度去表达自己的艺术感受、表达自己内心深处已受感动的东西去与人分享。
在这浮华的年代里,对于艺术,仍然应有一种需要叩问生命和灵魂的反思与探索的精神,我想我认识的卢丹,应是属于这种人。
2005.6.20于广州东山
(作者:刘胄人 书画家、文艺评论家、广东《新周刊》杂志社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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