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下午17:00,本网记者就“艺考热”采访了艺术家陈丹青。
记者:“艺考热”您觉得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陈丹青:真正原因是国家垄断学位。
大家冲着学位去考,考其他理工科的要求分数高。大学成绩不太好各方面素质就比较懒散一点的同学,为了上大学,为了拿学位,家长都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原来学艺术就是为了学艺术,现在上艺术学院就是为拿学位。性质变了,目的也变了。都是为了戴帽子可以去社会上混给家长一个交代,教育到了一个最低层次,文凭拿了,其他都不重要。教学品质、教学的研究根本谈不上,社会变化挺快,根本跟不上。
记者:现在艺术类考试培训班有一种产业化的教学,存在一个应试教育,您是怎么看待此事?
陈丹青:考生高考他变成一个反哺,高中生考上大学以后读到两年级再回去变成一个产业链。但我一直反对文化课,考试叫什么文化?
记者:您说文化主要是指?
陈丹青:文化就是指高考。第一条看你中文好不好,中文好其他就可以,老师自身的中文都一大糊涂。
记者:研究生考试在外语上和政治上有一个门槛,将好多艺术类专业比较强的学生拒之门外。
陈丹青:一方面让考艺术类的考生越来越烂,另一方面想学艺术的学生越来越难进入。
记者:您说得越来越滥是指?
陈丹青:一个学科有那么多人去报考,中国美院一年六万人报考,清华美院一年有三万人报考,中央美院有两、三万人,哪有这样的?全是考艺术学院的,音乐学院、舞蹈学院都没有这样,只有美术学院是这样。这个是显而易见的问题谁都知道。美术学院完全变成一个行业培训班。
记者:原来是培养一个艺术家的环境。
陈丹青:当然原来所谓精英教育,精英教育是不是对我们可以考虑。但是不管怎么样从民国开始有艺术学院一直到80年代,艺术学院基本上是精英教育,招生很有限,规模很小是一个精英教育。
记者:这样一个招生的数额不仅是对艺术类,再其他综合性大学都是存在这样的问题,不是精英的教育。
陈丹青:精英教育是有问题的,我并不赞成因为精英教育,大学应该普及应该让更多人上大学。按中国的人口比例来说大学生还不少,所以这个扩招我并不完全反对,任何一个政府在中国的情况下一定会扩招,但问题是在扩招的各种环节当中会出现很多问题。只是达到更多的进入大学,他们是不是一个正常的比较奏效考试制度还是怎么样?另外他进校以后是不是得到相应的教育,花了那么多学费是不是受到良好的教育,包括教学的状态是不是准确。
记者:等于说现在是产业化?
陈丹青:还不能完全叫产业化,它这个产业是不准确的,因为所谓市场化就是因为有这么多市场、真的有这么多考生,所以它才会很发展。但它和西方市场化不一样,西方的市场化并不是指考生多,而是你这个行业是不是在市场下面有供求关系,如果没有供求关系学院会倒闭的,没有人来考。
西方美术学院没有学位的,它国家不垄断学位很多艺术学院是私立的。这些问题我都谈过,我已经早就在过去四、五年不断地、大量地在谈这些问题。
记者:现在国内的考生供大于求。
陈丹青:一方面美术学院超额招生,另一方面那么多设计的人才、绘画人才出来社会上哪要啊?我们社会还没有到有那么多跟设计和美术行业有关的单位、机构,不要这么做了。
记者:现在艺术类院校或者国家教育部相关的一些单位,没有对这个进行严格的控制吗?
陈丹青:不但没有严格控制,而且实际上开了很多口子。在现在很不正常的一个是国家严格控制统一考试,至少我看到美术学院越来越失控。
记者:是教学上吗?
陈丹青:钻政策的空子,不是美术学院造成的,是大量家长、考生造成的,美术学院养得非常肥,学院现在钱多得不得了,一年六万考生每人300块钱报名费就了不得。
记者:现在是各大院校毕业展示时间,在毕业展览上有好多学生的画被卖出去了,或者是收藏家订购了。您觉得还没有走出校门就和商业合作,对学生以后的发展有好处吗?
陈丹青:一切都是功利,都是为了挣钱,买学生的画也是挣钱,因为学生的画便宜,说不定这个人将来画得好了就可以投资,一切的一切都围绕着利益。
记者:包括艺术类招生?
陈丹青:但不是说您想挣钱就能够挣到的,我们教育政策、教育体制给这种可能性,提供了这种方便。
记者:应该也会有一些比较好的高校会有一些控制。
陈丹青:清华美院至少没有扩招,其他学院没有控制。清华美院因为是最好的大学,要控制在一定的量,所以自从我进校一直到我离开7年时间招生数额没有变,至少美术系这一块每年招生是稳定的控制在200到300之间,但是考生不知道怎么想,我来这那年是7000考生,到去年已经接近2万多。
记者:您觉得应该朝着什么样方向发展比较好(在教师教学上)?
陈丹青:不太可能,就是这个现状。因为每个环节都是这样的。
记者:还是按着现在这样大的环境走下去。
陈丹青:整个中国教育都是这样,
记者:我们应该有一些呼吁。
陈丹青:不用呼吁,呼吁个屁。从来没有过文化部或教育部的政策,政策都很合理变成这个情况了。
记者:您给自己的研究生或者是本科生上课的时候,应该也会有一种和其它教育模式不同的讲课内容吧?
陈丹青:我讲课内容不同没有用,听了我的讲课拿不到学位,不还得随大流儿,花这么多钱最后还是要拿学位的,这是最终的目的。
记者:您最后一个态度就是说没有什么办法吗?
陈丹青:我的态度就是赶紧逃走。
记者:逃到哪去?
陈丹青:逃到学校门外去。
记者:对学生有什么好的建议呢?
陈丹青:没有什么好的建议,我对学生建议就是老老实实交钱赶紧拿到学位找工作,什么艺术学院,艺术学院?
记者:陈老师我觉得您是很直白的一个人。
陈丹青:现在管大学的都是党员,哪里所以就是那个样子,诚心搞点教育的要不就是边缘化,黑得一塌糊涂,这个范围。
记者:整个国内情况都是这样的?
陈丹青:目前是这样,我看不到例外。
普天之下全都是打着那个幌子,一手抓钱,一手抓权没有一个党员干部不是这样。你要知道大学所有的领导全是党的干部,所有老师都是党员有钱的老师必须都是党员才行,那是党的干部,中国的所有大学都是党校。
记者:有一个艺术家在这里面生活的话、成长的话会怎么样?
陈丹青:学校里哪里有艺术家,都是党员,你看看他每年要交党费,要开当回的不入党…所有有钱的掌握学校的全都是党员,第一身份是党员、第二身份是干部,第三身份是艺术家。
记者:您怎样看待有一些学生,毕业之后就去宋庄或者做自由职业艺术家?
陈丹青:这是一条正路。
一个藏家来买画才不问你什么研究生,这些都无所谓,不识字都没关系画得好就行了,很多画家根本学位好无作用。
艺术就是个才能,是看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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