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托起了艺术品收藏拍卖市场?
1992年10月3日,深圳市动产拍卖行举办了“首届当代中国名家字画精品拍卖会”,随着拍卖的第一声槌响,中国艺术品拍卖业诞生了,并且风风雨雨走过了15年。艺术品拍卖市场的繁荣需要有稳定的收藏群、大量的艺术精品、诚信的鉴定机构、光洁的游戏规则等作为支撑,本报通过对行 业内部的大量走访,得出以下结论:艺术品拍卖金字塔已经成型,其中每块基石均蕴涵着巨大的潜能。
■金字塔基石之——
●收藏家:这个市场还有“天漏”
15年弹指一挥间。当年敲响第一槌的拍卖师和参与拍卖的人可能都没想到,艺术品市场的能量如此巨大。
作为最早进入北京拍卖市场的收藏家之一,秦杰对15年岁月之河颇为感慨:“我在特殊的历史时期里接触到了文物。20世纪70年代初,大家对一些叫做‘四旧’的东西颇为恐惧,都把好东西往外扔,我当时年轻,胆子大,别人扔我就捡。后来,我对古籍文献的收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接着一口气就收集了20年,到1994年中国嘉德古书专场拍卖预展前,我已经有藏书1万本。”
但是,令秦杰大为震惊和惭愧的是,在嘉德的这次预展中,预展古籍是秦杰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应该感谢那次拍卖会,它把我作为一名收藏家的那根弦猛然绷紧了。拍品让我大开眼界,并传达给我一个信号——古代文物可以轻易拍出100万元的价格。作为这个市场中的一块基石,我应该迎合整个市场的精品意识。”此后,秦杰对精品古籍加大了“淘宝”力度,几乎每场拍卖会必到。“说来也怪,你越重精品,越能够在众多精品中捡到‘漏’,有的时候甚至是‘天漏’。”
1998年的某拍卖会中,秦杰在一轮“荷兰式竞拍”(即拍卖师从拍品的最高价开始向下叫价,每一次叫价额度相同,直至第一个人竞买者应价,即成交。)中以20元的最低价买到了早年留日学生会的创刊号、一本极具历史意义的书籍,这是迄今为止古籍拍卖会中最低的成交价。
随后,秦杰又在拍卖会上以50元的价格买到了一套珍贵的《红楼梦》佚稿。与此同时,秦杰盯准了连拍卖公司都定不准价格,看不清行情的古代连环画和小人书,很多时候他用500块钱能从一场拍卖会上拍到十来件“宝贝”,那时侯很多人不理解他,但是如今,这些当年不起眼的小玩意,已经成了价格不菲的“天漏”。
“我不会轻易为市场左右,投机不应是收藏者的行为。但市场赐予我的‘天漏’我必然要捡,这是金字塔结构的重要环节。捡到‘漏’,我就会认为这是市场告诉我,好东西还在后面,我对这个市场很有信心。”
■金字塔基石之——
●古玩城:做拍卖会的“珍宝馆”
“虽然我自己不搞收藏,但是作为北京古玩城的一员,我和所有店主都抱着一个信念——为下游拍卖市场提供更多更好的宝贝。”
赵亮所供职的北京古玩城是京城最早的古玩收藏交易圈之一。“开始的时候,我们主要是为外国游客提供欣赏和购买中国艺术品的平台。20世纪90年代后,北京艺术品拍卖日渐火爆,我们的商户也在完成前期资金积累后积极投入拍卖市场。”
据赵亮介绍,1995年,北京古玩城大楼建成,随着商户往大楼里搬迁,大家与北京文物艺术品主流市场离得更近了。当时,正赶上艺术品拍卖升温,很多商户开始结伴去参加拍卖会预展。少部分人大胆参与了竞拍。后来,随着艺术品拍卖市场的不断成熟,商户们开始向收藏家转换,几乎每个精品店每年都会有专人到全国各地去收货,还承接精品代卖生意。
另外,这几年回流文物的成交价喜人,古玩城去年专门为商户开设了回流文物厅。
“从开始时商户去拍卖公司,到现在拍卖公司定期到古玩城找货,这是古玩行业最大的变化。我们承担起拍卖会‘后方援助’的任务,能够在这个繁荣的市场中分一杯羹,我们很荣幸。同时,大家的收藏意识增强了,古玩城的规模从1995年时的300家商铺增加到了现在的600余家,年成交量也从1995年的几千万元上升到2006年的20亿元。”
“当然,由于古玩市场赝品难以避免,艺术品升值空间过快,很多以前值几十元的东西现在卖到了几万元,这些可能会造成市场的混乱。如何严把‘出口’关,是我们值得思考的问题。”
■金字塔基石之——
●拍卖师:“较真”游戏规则
“热钱在艺术品拍卖市场中不应该随便玩,因为这个市场不缺钱,而是缺乏懂文物的明眼人。”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季涛这样表示。
“过去,为了提高拍卖成交价,公司给拍卖师规定了很多细节:什么时候加快拍卖速度,怎样运用声调调动市场气氛,都是我们需要把握的。十几年后,我还从事这一行业,发现自己已经把场上的主动权交给了竞拍者,我只是一个彬彬有礼的主持人。与此同时,我发现台下的竞拍者愈渐成熟,他们不愿意露富,更不愿意斗富。这跟早期时候的情形大不相同。”
“在市场相对成熟的时候,1997年出台的《拍卖法》显得有些滞后。”据了解,在拍卖的最后一个付款环节上,很多热钱刹住了脚步。一些买家在竞拍成功后认为买贵了,就拒绝付款;还有一些买家成交后发现市场前景不好而反悔;更有一些大宗买家到“年关”时资金链紧缩而无法结账。但对于卖家而言,拍品已经落槌,他们有权利在《拍卖法》规定的时间内收回全款。在这一环节上,拍卖公司的角色很尴尬。《拍卖法》需要不断完善。
“我们认为,这部法律应该在某些条款上进行变动,它的适用性会更高。”季涛称:“当今,艺术品拍卖过分重视国际上的行业惯例,容易忽视本土的拍卖法律。比如,国际上允许拍卖公司及拍卖师参与本公司的拍卖,而我国法律对此明令禁止;国内有些委托人把拍品委托给拍卖公司后又上会竞拍,这显然违背了《拍卖法》,但是在国际惯例上,并没有这样的限制。”
他同时认为,虽然艺术品拍卖市场化程度很高,但是在法律上的限制相对不强,一些行业中的“暗箱操作”已经被媒体不断曝光。而其他物品的拍卖市场,虽然市值远不如艺术品拍卖市场,但是在《拍卖法》、《公司法》、《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甚至《证券法》的共同制约下,鲜有钻法律漏洞的案例。
而在采访中,同为资深拍卖师的刘新惠提出:“如果用《公司法》来管理拍卖市场,会不会更恰当些?”
他认为,10年前制定的法律对现在的市场来说已经不配套了,为了艺术品拍卖市场更理性的发展,应当进一步商讨管理措施,同时,应该加大对人才的培养,使市场在各方面都能与国际接轨。
■金字塔基石之——
●评估机构:政策与国际惯例有出入
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王凤海这样表示,“近15年,艺术品市场在逐步接近国际水平,而在规范市场方面,比国际操作还要规范。但是由于国家的政策与国际惯例存在出入,所以拍卖公司也存在很多局限。但是,随着《拍卖法》的完善,这些局限都会被打破”。
“中国的艺术品真正的价值还未体现,其历史价值以及艺术价值远没有得到应有的市场反响,价格泡沫无从谈起。毕加索的《拿烟斗的男孩》拍出1.04亿美元天价,而中国宋徽宗,一位皇帝的画作刚刚拍得8000万元人民币,中国的艺术品不是大有泡沫,是大有潜力。相信艺术品市场成交价仍会攀升,并逐渐与国际接轨。”
■金字塔塔尖——
●拍卖公司:重筑拍卖格局
作为艺术品拍卖金字塔中的塔尖儿,拍卖公司近年来在业绩上的出色表现赢得了资本市场的认可。从最初单场拍卖会成交量几百万元人民币,到如今单场拍卖会成交额几十亿元,“拍卖行业为国家税务创收做出了不可小视的贡献”,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张跃进这样表示。
而彭振尧则认为,“艺术品拍卖恢复后十几年,给人感触最深的就是整个行业在不断地整合。最开始那几年很多公司来势汹汹,可没过多久,一些实力或魄力不足的公司就销声匿迹了”。
据彭振尧介绍,公司之间的重组整合是优胜劣汰的结果,“之前,据国家文物局的统计,北京市有资格从事文物拍卖的公司(注册资本1000万元以上)50余个,按照商务部规定,这些公司每年必须举办拍卖会。但是官方的统计结果显示,每年大概有1/3左右的公司没有上会,这就意味着他们没有收到任何拍品。“以海王村拍卖公司为例,2006年公司春秋两季共组织了大小7场拍卖,因此推算,很多公司即使上会,每年也只有一场。”
“个别拍卖公司为完成任务,在没有集齐或者根本没有集到拍品的前提下将公司挂靠在别人名下,搞所谓的联合拍卖;还有公司出租自己公司的牌子,让别人参与拍卖。” “内地艺术品拍卖市场在走过了第一个15年之后,将面临一次必要的‘洗牌’。不仅行业内部要优胜劣汰,整个拍卖程序也有待完善。”梅立岗认为,除了公司本身资质需要追究外,资金链断裂也是亟待解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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