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当代艺术是否因中国当代艺术院的成立而被“招安”

颜正华

　　中国当代艺术院近日挂牌，牌子挂在文化部所属的中国艺术研究院下面。（我去过很多次中国艺术研究院，在北京惠新北里一条并不繁华的小街上）。圈内大鳄朱其因此惊呼“当代艺术被招安了”。

　　关于“招安”百度有两条解释：“招抚;招降。统治者劝诱武装反抗者归降。”“历史上最著名的招安应该是：水泊梁山。”。

　　河清的《艺术的阴谋》，是我看过6次以上的书，这本书以一种“非主流”的独立立场，展示另一种景观的“国际当代艺术”简史，旨在揭示：“国际当代艺术”既非“国际”（实由美国所掌控）亦非“当代”（不代表所有当代发生的艺术），而是一种战后美国人在世界上强行确立的“美国式艺术”。战后美国动用强大的文化宣传和艺术市场的力量，把原先非艺术的日常物品和行为确认为艺术。美国人以“反艺术”、“反绘画”的名义，宣告欧洲古典艺术“过时”，而把1960年代产生于美国的“波普”、“行为”，“装置”、“概念”等宣告为“当代艺术”，由此强行把世界艺术中心从巴黎迁往纽约。美国人标举“时代性”（“当代性”）掩盖“美国性”，将“美国艺术”等同于“当代艺术”；同时标举“世界性”（“国际性”）掩盖“美国性”，将“美国艺术”等同于“国际艺术”，以消解其他国族文化艺术存在的合法性。由此，美国取代了欧洲，美国主导了世界，美国式“国际当代艺术”成为一种“当代艺术国际”，势将“美国式艺术”推行于全世界，这便是“艺术的阴谋”。

　　可以说，这是一本很另类的关于当代艺术的书。其观点和解释的切入点已经把当代艺术肢解。按河清的说法，当代艺术就是美国国家意志的文化体现，体现了美国文化侵越的本质以及其文化侵越的一种现实。对此的解读却不应该只有一种。一个东西从发明地扩散到更大的区域，比如，印刷术是中国人发明的，现在地球人都在按此法印刷，这个当然是不能说成是某种文化侵越。地球各地的人各自发明了很多东西（不管是文字的还是物质的）最后都有可能成为地球人共有的，当代艺术这个东西也不例外。

　　艺术的批评性是当代艺术的精髓，那么艺术的批评性是否一定会因为被“招安”而丧失呢？

　　自《延安文艺讲话》以来，艺术的政权服务性得到强制介入并立即因政权的取得而得到巩固，艺术的批评性因而丧失。其实艺术的批评性的历史是很短的，在历史的很多阶段更多的是呈现一种服务性，比如中世纪的艺术是为宗教服务的，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是为人性的复苏服务的。只不过艺术的批评性就是在现代主义中诞生（第一个现代艺术批评家是狄德罗，从罗杰•弗莱到格林伯格的这段艺术批评史称为现代艺术批评的黄金时代。），在当代艺术中得到生长，特别是在当下的媒体日益发达的语境中骤然猛烈。

　　其实艺术的政治功效始于1789年的法国大革命中，特别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的沮丧时期，欧洲的很多艺术家抱着“艺术可以净化社会，消除罪恶，对世界起到持久的救赎作用和改造作用”（【美】雅克•巴尔赞《艺术的用途和滥用》）而加入共产党，但是实质上并没有改变其作品的方向。也完全可以这样说，当代艺术在美国萌芽的时候就立即被美国政府“招安”了，但因此说美国的当代艺术丧失批判性，那是说瞎话。所以，我认为被“招安”不“招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艺术的批评性会不会因此而消减而丧失，因为艺术必然成为生活的终极批判者和社会的道德终审者，我们将拭目以待。